张充和书法
回到沈尹默先生这里。按照充和先生的回忆,她跟随沈先生习字是从1941年始。在耶鲁大学苏炜教授的《天涯晚笛——听张充和讲故事》里,有这样 的记载:“我在重庆国泰戏院演昆曲《游园惊梦》演出很轰动。章士钊作了诗,很多诗人唱和,沈先生也和了两首,就抄录在纸上托人转给我,这样我们就认识了, 以后就常常向他求教。那时候到沈先生家,一进去先报上名字。他听说我来了总是很高兴,我就站在那里看他写字,一站就站个半天?!?p>“沈先生(沈尹默)性格乐观,一点儿也没架子,写字就用一张小桌子,站着写,我就站在一边为他拉纸??此醋终媸且患芟硎艿氖虑?。但他不要我 学他的字,也不要任何人学他的字。他说,要学,就学他娘家的字——他说的‘娘家’,是他学书法追随的各流各派的老祖宗?!鄙蛞傅嫉氖焙?,“从不指出这 一笔不好,那一字不对,只介绍我看什么帖,临什么碑”。颇有意味的一个细节是,沈尹默从不让她临二王,亦不说原委。后来,张充和读到他写的《二王法书管 窥》,才知“二王不是轻而易学的”。张充和“登门拜访,统共也就那么十来次”,但对她的一生留下了无法消融的影响。而活在他记忆最深处的,同样包括与沈先生的某些趣事,以至于90 多岁高龄的时候,对苏炜教授谈起一桩桩往事时,竟“活泼调皮起来”。比如,她讲道:“沈先生眼睛不好,近视深达一千七百度。平日难得单独出门,更别说认路 了。有一天,(和沈先生)吃过饭,我要坐公车去胡家。沈先生想要表现他的绅士风度——男士一定要送小姐上车的呀,无论我怎么推辞,他都非要亲自送我上车不 可。我拗不过他。可是我作后辈的,更担心沈先生的眼睛不好。所以,远远的看车来了,我跟沈先生大声说:再见再见!车一响,他就转身走了。其实我没上车,我 知道他眼睛看不清,又担心他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,就悄悄地尾随在他后面,离他丈把远,他完全不察觉。那时候街灯亮了,我看他一路上摸摸索索地找人问路。没 想到,他跌跌碰碰的,还真找对了家门!我这才放心走了……”
在张爱玲、冰心、宋美龄相继辞世之后,张充和与杨绛先生已成民国硕果仅存的名媛,对此,出版界向她冠以“民国最后一个才女”的名号。去年,我有 幸和苏炜教授相逢,自然要向他请教张充和先生二三事。从他那里得知,张先生虽然已过期颐之年,身体也健好,写字仍不辍,这支“天涯晚笛”(苏炜语)依然在 奏响年华的乐章。
来源:美术报